關門留寇

我的病人看到這個標題，一定會會心一笑，因為這句話是我在日常門診，向患者解釋病情時，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。

“關門留寇”是古文，也是古代中醫著作中經常出現的一句話。字面意思是指“當你發現你的家中出現了一個強盜時，你關緊了你的大門”。古人講話非常節省，關緊大門，且家中有了一個強盜，那麼會怎麼樣呢？並沒有下文。會發生什麼問題，你盡可發揮想象的空間。很自然的，我們可以想到：關上了大門之後，由於強盜心狠手辣，在大門緊閉之後，無處可逃，於是狗急跳牆，便作困獸鬥，你所能得到的便是輕則受傷，重則傷命，家中物什損失慘重。

筆者開業於矽谷之中，平常所見的病人有很多是年輕的工程師們，按照西醫的觀念來看，這些年輕人應該是沒有任何毛病的，但他們常常感到疲勞、失眠、精力下降、思維能力下降等，如果只是從症狀上來看，這些患者主要是虛弱性問題，按照一般人的思維，自然是需要好好的補一補，然而，以現在矽谷的這些患者的實際情況看來，絕對是不可以一上來就補的。

以目前最常見的失眠及神經衰弱來看，很多患者確實有氣血虛弱的狀況，然而，在另一方面，有很多患者往往還有舌苔黃膩、厚，脈象滑數等情況，這些證象顯示出，患者身體除了表現出來的虛性的一面之外，還有一些實邪在內，大部分是痰熱之邪。因此，如果僅僅考慮到患者感到疲倦、缺少精力，便給其服用補藥，那麼，患者體內的實邪便會因為補藥的服用而更加嚴重，如果遇到的是所謂“頭痛醫頭，腳痛醫腳”的庸醫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大補特補，患者雖可獲得療效於一時，但卻不可避免的種下了無窮的後患。發生這種情況，在中醫看來，正如同關門留寇一般。

應該怎麼辦呢？當然是先要去掉患者的實邪，然後才可以考慮使用補藥。仍然以上述之失眠、神經衰弱為例，如果遇到舌苔黃膩或黃厚，多夢，脾氣變大，脈象洪大者，盡管患者有因為睡眠不好而產生的身體虛弱的症狀，也需要先使用一些清熱化痰、疏肝解鬱的藥物，例如：溫膽湯合龍膽瀉肝湯加減等，先消除患者體內的痰熱和肝膽熱邪，之後才可以用一些補益氣血的藥物，象是十全大補湯、補中益氣湯等，這樣，才可以根治患者的病情且不留一絲副作用，這種治療的程序和方法，也才是所謂的王者之師，堂堂正正。

其實，以本人在臨床上的經驗來說，很多患者在消除了體內實邪之後，雖然還沒有服用補藥，就已經感到了精力的改善，有些身體體質原本就不錯的人，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補藥就恢復了原本的生龍活虎。正所謂：陰中有陽，陽中有陰，補中有瀉，瀉中有補。人生的起起浮浮，得得失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？醫理和社會原理原本就是相通的，拿美國人的話來說，叫作Common Sense.